第4章

    二十六还没婚配……
    江知与投去疑惑视线。
    江致微道:“他是老来子,考上秀才后,父母先后去世,连着守孝。守完以后几个哥哥要分家,他现在写字抄书,给小孩启蒙,顾得上自己,攒聘礼难,多养人口也难。年岁大了些,模样周正,与我认识两年多,人品也过得去。”
    江知与听他说这么多,心里有了猜测:“适合入赘?”
    入赘这个词戳中了老江的心窝,另两个先不看了,催着江致微给人写信:“你找个由头,约他来丰州玩,我带小鱼远远瞧瞧。”
    江承海做生意多年,根基扎在了丰州,怕拖久了误事,好些叫得上名字的青年才俊来不及邀请,他连道可惜,只给丰州周边的老友写信,让他们带家里孩子来玩。
    这算明牌邀请了,老狐狸们一定知道这是相看的意思。
    大启朝不限制商人科举,商户家的孩子读书习字是常事。
    考不考得上……嗯,至今只出了两个童生,都没他家致微出息。
    江知与乖乖站边上看着他忙活,神情有几分恍惚。
    早上出门还好好的,晚上回来就择婿了。
    父兄有心仪的人选,别的都是陪衬,书房里再待会儿,就到了晚饭时间。
    江致微的父亲早逝,母亲去京都祝寿未归,现在吃住都在江府。
    开饭前,小厮来喜回信。
    “谢公子已经住到客栈了,家里三人都看了郎中,他说近日要找地方安置,家人也得照看,过些日子再来拜谢。”
    江知与对谢星珩印象深,闻言问道:“他怎么进城的?”
    难民要是好进城,丰州早就人满为患了。
    来喜看了眼江致微,如实道:“他说是大少爷的至交,这回来丰州是为了投奔大少爷,已经碰面了,还有人接应,进城踩着点,有两个卫兵跟着他到医馆,问我是不是接应他的人,是谁家的人,我如实说了,他给两卫兵一人二钱赏银……给我了三钱赏银。”
    真大方。
    钱财开道,万事大吉。
    他们能顺利进城看郎中,得以安置,脱离难民堆,这钱花得值。
    江知与想到谢星珩也是秀才,样貌出挑,行事大方利落,没普通书生的酸腐扭捏。
    见了他,是纯粹欣赏美人的端正眼神,不见猥琐。便又问:“他们一家还有谁?”
    来喜说:“统共四口人,他哥嫂一家三个。父母早亡,是哥哥拉扯他长大,供他读书的。”
    这也说?
    江知与皱眉。
    来喜连说带比划:“天色晚了,郎中还是不想接他的生意。他拉着人一顿哭求,把人说心软了,我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。”
    江知与也愣了。
    “真哭了?”
    来喜重重点头:“眼睛都肿了,他大哥大嫂跟着一起抱头痛哭,小娃娃发高热,不然也得哭。”
    江知与:“……还真是性情中人啊。”
    说话间,饭菜上桌。
    江承海听着心痒痒,“这谁啊?枫江逃难来的书生?行事作风挺合我胃口,年岁几何?有无婚配?长得好吗?学问怎样?能不能接受入赘?”
    江知与连声喊停:“爹!”
    江承海笑呵呵的:“我就问问。”
    转头看江致微:“你什么时候交的这个朋友?品性好吗?”
    江致微:“……认识不到两个时辰。”
    江承海:“……”
    “吃饭,吃饭。”
    江知与没忍住笑。
    晚饭过后,各回各屋,他洗漱收拾完,放下帐子,躺到床上,面上表情淡了下来。
    堂哥说的那几个男人,他都没感觉。
    父亲选的几个商户子,他则是讨厌。
    有钱人家多纨绔。
    而同样商户出身,若有得选,都想挑个书香门第攀亲,洗洗铜臭味。
    就像他爹,心心念念想让他嫁书生。三叔暗示过,最差也要给他找个举人老爷,把他爹的心气儿养高了,一般的秀才瞧不上眼。
    这一期盼被大棒子敲碎,他爹心里定是难受。
    江知与吸了口气。
    若他择婿不顺,他爹能心疼死。
    既然都不喜欢,那就找个愿意入赘的好了。
    名分上能避开京都的祸事,不愿意同房也有他爹罩着,不怕受人欺负。
    既是赘婿,没出息也成。
    便挑个老实养眼的。
    想明白这点,江知与依然难以入眠,心口堵得慌。
    他扯过被子,蒙着头,躲里面骂他平时说不出口的脏话。
    “王八蛋!”
    “贼老狗!”
    “折脊梁的畜牲!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脏话解压,骂完他瞌睡也来了,连着做了整晚噩梦,没脸的老太监追着他跑,他好像回到了书房里,地上都是碎瓷片,他脚底板都被扎穿了,湿漉漉的水迹都是他的血。
    血迹歪歪扭扭拧成字,是“没根的杂种”。
    江知与惊醒,一头的冷汗。
    回忆着梦境,不知道该怕还是该笑。
    他起早,跟他父亲说了他的决定。
    江承海没有不听的,满口应下。
    “你放心,爹一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!”
    丰州县有几个合适的,江承海一早吃过饭,带着两小厮出门去相看。
    小厮里有来喜,他领着江承海去了云来客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