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5章

    她是农庄发展时,最早入驻的江家族亲之一,也是目前唯二留下的人。
    年底时,他们顶不住族里压力,邀江知与一家回去祭祖,被训了一顿。
    数月下来,江玉昭第一次收到酱油坊之外的活。
    她很小的时候就女扮男装,走街串巷当过货郎。胆子有,也外向。
    年轻,脑子活,有想法,也果断敢做。
    路上她就思索起来,到了江府,她就有了完整计划。
    李家卖家仆,可以大肆宣扬。
    富贵人家,卖家仆,就是日子过不下去。
    牙行买了人,是要再转卖的。
    这种宣传之下,说不准还会把李家卖掉的人拉出来,给大家伙看看。
    都说李家要倒,李家在丰州还顶着“巨富”的名头,外人哪知道李家内部空成了什么样?
    这就把消息落实,要多找人,四处说,让李家百口莫辩。
    “但这个计划的执行前提是,李家不会再买人。”江玉昭说。
    江知与听了点头。
    这件事,是给他们姐弟俩试水的合作小事。
    能给李家名誉造成打击,又能让李家拿出所剩不多的银两,撑起体面,再花一笔钱,去买新的家仆。
    江知与引导她:“然后呢?如果李家新买家仆呢?”
    江玉昭抿唇,她不确定是不是好主意。
    她是想,到时,江家再出钱,把那些人买下,有个对比。
    李家卖,江家买。
    好坏另说,江家比李家富有,就是事实。
    农庄到处都在扩建,尤其是养殖场。
    养殖规模大了以后,卫生很难做。买来的人也有去处。
    江知与再问:“还有吗?”
    江玉昭背后流汗。
    她看着眼前眉眼柔和的少年郎,已然记不清他们去年相见时,江知与绷着脸,强作镇定,应付族亲的模样。
    原来人的威严,不靠表情就能展露。
    江玉昭绞尽脑汁,迟疑道:“让那些李家旧仆,说李家的坏话?”
    江知与摇头。
    此为下策。
    那些家仆爱怎么说,他管不着。
    江家买来,他们就不能说。
    开口了,就成了江家故意抹黑。
    江知与要以牙还牙。
    他要捧杀李家。
    他们家赈灾时,李家都怎么捧他们家的?烈火烹油,把他们架在火上烤。
    江知与说:“捧杀知道吗?”
    江玉昭立刻点头:“我知道了!”
    拿了差事,次日清早,她就忙活开。
    两头的舆论引导,全是她一手主理。
    李家卖家仆,李家要倒。
    李家清理门户,李家是丰州首富,李家有全县最大的油坊,有数百榨油工,万亩油料田,李家富有,李家阔气,李家卖了旧仆,定然要买上等好奴仆!
    一般百姓只是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,两帮吵起来的人,都是江玉昭请来的。
    百姓们在东区,能听见一帮人有理有据的说李家为什么要倒了。
    去了西区,又能听见一帮人连说带举例,拿的例子还是江家,说李家怎么可能倒。
    江家后来居上,靠一个小小油坊,就能翻身,重回顶峰,李家本来就有油坊,还能比江家差?
    江玉昭在行动之前,把方案给江知与看过一回。
    外头的百姓信不信,不重要。
    舆论这把刀,要插在李家的心窝上。
    李家能比江家差吗?
    李玉阳明知有鬼,在两头的舆论里,也得押注,赌李家不会输。
    偏偏这段时间,江知与对挖人不热衷了。
    别说他亲自许诺,江家任何人,哪怕是个小管事,都没有再联络过李家油坊的人。
    这给了李玉阳反应时间,他买回新家仆,再去油坊给他们做情绪安抚。
    为同舟共济,共度难关,他愿意让利分红,往后都是油坊的主家,这是他们自己的事业。
    鸡汤再足,也要钱粮稳固。
    他前脚进油坊,另一舆论遍走丰州。
    风向急转,再次迎来选择题。
    李家果真富有,他家家资丰厚,油坊生意冷淡,还有其他门脸可以挣钱。
    又说李家早已空耗,月钱工钱都发不出来。要不然,家仆怎么会闹呢?李家肯定会为了保住油坊,把其他铺面田契都卖掉!
    是捧杀,也是明明白白的阳谋。
    把李家目前能做的选择,都摆到明面上。
    让百姓们做见证,看李家究竟选哪一条路。
    但凡露怯,就是家资不足,内里空虚。
    只要硬抗,就是面子功夫,打肿脸充胖子。
    李玉阳道行太浅,不懂退让之道,为名声,为面子,硬抗了。
    能抗下来,再次二选一。
    李家不卖铺面,说明还有钱。那为什么苛待工人,月钱都不发?
    是奸诈抠搜,生意上亏了钱,就从薪资上补回来。
    还是他们此番作为,是为了给工人涨薪加酬,账房没核对清楚数目几何?
    外头还把李家分利给榨油工的事,大肆宣扬,说他们是良心东家。
    硬捧,硬夸。能分利的事,榨油工理所应当的希望能落实下来。不论谁来问,都是重重点头:“我们东家说了,是要分利给我们!”
    什么时候分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