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1页

    姜北说:“前提是确认唐志宇是嫌疑人,他的尸检报告还没出来,别着急下定论。”
    车驶进隧道,疾风呼啦掠过车顶,这隧道比想象中的要长,越往前开,耳膜的压迫感越重,甚至出现短暂的眩晕。一路没说话的江南终于忍不住了,打开车窗。
    “呕——”
    他没吃晚饭,胃里也没东西给他吐,干呕一阵坐回车里,倦倦地说:“还有多久能到?”
    姜北伸手打开储物栏,示意他车上屯有吃的:“快了,出隧道就是宁安市。”
    江南回头瞪着林安:“为什么要走这条路?”
    林安莫名其妙,路是他老大挑的,说是全程高速更近更快,所以江南瞪他干嘛?
    “小王八蛋,冬天快来了你要冬眠了,脑子提前瓦特了是吧?让你平时节制节制,看看,虚了吧,过个隧道还晕车。”
    “你再说一遍。”
    这俩人又要吵,姜北轻咳一声:“要吵全在这下车。”
    “我明明还能大战五百年。”江南用只有姜北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嘟囔一句,靠在车窗闭目养神,不吭声了。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车驶出隧道,林安越到半夜越精神,扭过身看身后的大山,隧道口像一张大嘴,撕裂巍峨的山。
    “姜哥,你之前让我查韩文洲,你知道吗?他就是在这死的,说是他半夜驱车从东阳市开往宁安市,当年两市之间还没通高速,只有盘山公路,因他驾驶不当车翻下山了,当场死亡,死时还不到三十六岁。”
    江南听他吹玄龙门阵,又来了兴趣:“你在哪儿打听的小道消息?靠谱吗?”
    林安真想怼死他:“不靠谱你自己去查。”
    其实他心里也没底,韩文洲是二十年前死的,当时通讯不发达,很多人不知道这事,档案库也没有现在健全,查不到完整信息,再加之韩文洲身份特殊,外界不了解全貌,对他的死因猜测颇多,最扯的一个版本是,说韩文洲发迹后抛弃发妻找别的女人,把发妻气死了,他妻子早逝后怨气不散,化成厉鬼索命。
    不知道是哪个赤脚大仙编的,林安说的,是各个版本中最正常的一版。
    “据说当时韩诚不相信他儿子能出车祸,”林安接着说,“要求立案侦查。”
    姜北:“后来呢?”
    “后来……”林安编不动了,“你先让我想想怎么编。话说回来,韩文洲是在安宁市境内出的事,如果真的立案侦查,应该也是宁安市负责。”
    江南笑道:“前提是你说的这个故事是真的。”
    他把林安说的事当故事听,姜北却听进去了。二十年前韩文洲在宁安市因意外去世,二十年后作为父亲的韩诚拖着一身病骨,在没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,独自跑来宁安市,随后遭遇不测。
    姜北突然问:“韩文洲是几月几号死的?”
    林安:“2001年10月10号。”
    韩诚就是在10月10号晚被奔驰车带走的!只不过是二十年后的10月10号!
    到达宁安市市医院已是清晨6点,秋天一来,天亮得晚,天空还是深沉的克莱因蓝。
    韩文静一晚没睡,完全不复往日暴发户的形象,裹着皱巴巴的大衣,又披头散发。她的高跟鞋蹬在了东阳市医院,丝袜磨出几个洞,全程打着赤脚追在医用推车后面,跟着去了治疗室。
    林安下车说道:“韩诚好歹是她亲爹,扶她这么多年,再怎么想财产,老爷子快去了,做女儿的不能不着急。”
    “你能不能别去不去的?”江南拎着程琼为数不多的日用品,在医院门口找了个长得和蔼可亲的女护工。
    程琼昏迷不醒,又孤身一人,没人照顾,江南也不可能伺候她洗澡如厕,干脆雇个护工,省事。
    草草收拾完天微亮,林安趁着空挡溜去治疗室瞅韩诚,回来又开始念叨:“都下病危通知书了,老爷子真快不行了。”
    病房里,程琼还不省人事地躺床上,姜北替她掖好被角,转身恨不得给林安一巴掌,在病人面前说谁谁谁不行了简直晦气。
    “你不是说你不说话了吗?”
    “啊?真的!”林安瞪大双眼,“我爷爷去世时也跟韩诚一样,先无意识地睡几天,突然有一天醒了,交代完我们这些后辈,当天晚上就走了。我不是说程阿姨啊,程阿姨肯定长命百岁,但韩诚——”
    “好了,可以走了。”姜北拖着他出病房,江南立马起身“嘭”地从内摔上房门,把姓林的乌鸦隔离在病房外。
    林安吓了一大跳,趴在门上对里面的人说:“小王八蛋你几个意思?你能照顾好程阿姨吗?要不再找个护工,小王八蛋?”
    姜北生怕他喊下去要遭毒打,到时他也拦不住,遂拎着林安的衣领下楼。
    “小王八蛋一直这副德性吗?”林安哼哼唧唧,“我好歹比他大几岁,天天没大没小的,姜哥你不管管?”
    “管不了,”姜北真不明白他俩怎么一见面就吵,“再说他也不是一直这样,你不惹他就行。”
    “我……”林安脖子一梗,他老大说这话是什么意思?替江南辩解?搞半天江南的德性是姜北惯出来的!
    林安很不开心,想他平时犯点小错姜北都是冷眼相对,怎么挨着江南他老大的态度就完全变了?
    姜北没理会他的小心思,下楼提车,在手机上调出地图,机械女音毫无感情地播报。
    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