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十、正手射门。

    六十
    成欣然脑子里突然蹦出那个选级草的帖子,不再说话了。陈勉见她不接招,偏头看她。成欣然披着他的黑色防风外套,衬得脸色更加苍白,看他的眼神水盈盈的。
    意识到玩笑开得过了,隔着过道,陈勉悄无声息地握住了成欣然的手。她往外抽几下,没抽出来,索性头望向窗外,不想探究他话的真假。
    曾叔开车开得更认真了。
    车子到地方,陈勉套上迷彩外套,要跟她下车。
    “你别下来了,外面还在下雨。”她说。
    陈勉执意下车,两人各打一把伞,站在雨幕中。
    “你和你班那个男的出的节目是汇演里唯一能看的。”陈勉提出中肯的评价,虽然他不喜欢她身边围着别人。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雨声太大,讲话听不清。
    陈勉收了伞,跨步到她的伞下:“我说你配音配得很好听。”他说的是实话,又看到了她不一样的一面。
    “谢谢。”成欣然抿嘴微笑,她喜欢陈勉对她直抒胸臆的肯定。
    “进去吧,”陈勉摸她的发稍,全湿了:“回去好好洗洗,不要感冒。”
    重新坐上车,没多会儿就到家了。陈勉拖着箱子进家门,难得看着陈光泽躺在沙发上看书。
    “我妈呢?”他问。
    “快到了。”陈光泽说。
    “嗯。”陈勉指着自己房间:“还好吗?”
    “当然好,吃得多拉得更多。”陈光泽非常嫌弃。
    陈勉脱掉臭成一团的迷彩外套:“嗯,我先去洗澡。”
    他进了自己房间,先去阳台看一眼彼得。
    彼得缩在阳台笼子的一角,外面狂风暴雨,它似乎有点害怕。陈勉伸手摸摸彼得柔软的背毛,彼得伸着小鼻子嗅嗅他手指的味道。
    “就几天没见。”陈勉笑了:“长这么快,怪不得拿你做实验。”
    冲完澡回到客厅时,蒋素秋已经回来了,正从冰箱里取冰水喝。她今天忙得很,是抽空回家的。
    陈光泽从来都只在手术室里动刀的主儿,今天居然罕见地切了点水果摆上。
    “搞什么你们俩,这么隆重。”陈勉拉把椅子坐下。
    “因为你爸。”蒋素秋也坐到桌前:“他非要跟你好好谈。”
    “陈勉,”陈光泽很少对他直呼其名,语气里带点严肃:“我医院这边已经弄妥了,美国那边也在走入站的流程。一切顺利的话,下个月我就启程。”
    陈勉拍了两巴掌:“老爸真棒。”
    装听不懂,吊儿郎当。
    陈光泽就烦他这样,语气也重了几分:“去Middlesex多好,学习打球都不耽误,还能和我在一块。你留在国内跟市队打,这边什么底子你心里很清楚。到最后的的结果就是学习学不好,球也打不好。”
    陈光泽一直觉得儿子继承了他的聪明,这种性价比搞不明白?
    “得了吧你,”蒋素秋可不喜欢丈夫这么跟陈勉讲话:“你以为就你会算,儿子脑子是傻的,他自己不会衡量?”然后小声吐槽:“算到底还不是没把你自己算成主任。”
    这简直戳到陈光泽的命门,正想开腔反攻,被陈勉制止了。
    “两条路我都想过,”陈勉说:“但我已经想好了在国内。”
    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,只是头比较铁而已。其他人觉得在国内不能兼顾学习和打球,打了球将来只能走体育生的路线。他就偏不,不仅要当实验班的排头兵,还要当市队的主力。从小到大都这样,面前有什么困难,别人知难而退,他不一样,总想着要斗一斗。
    “我能行,你们忙自己的事就好,不用管我。”曾经他依赖父母,现在他必须得证明,他已经有自己独立选择的能力。
    陈光泽欲言又止,手一直在头顶捋啊捋。
    蒋素秋噗嗤一声笑了:“我说什么来着?你别把你那套迂腐的东西往儿子头上搬。”
    陈光泽挺无奈:“那你好自为之。留在国内是你自己的选择,你得有承担结果的能力。”
    “好自为之”是陈光泽对陈勉说过的最重的话。
    爸妈虽然从来不关照他,但他们也不干涉他。摆事实讲道理以后,再把选择权交给他。
    国庆节前,在陈勉和蒋素秋的目送下,陈光泽独自坐上了飞往波士顿的飞机。
    回程的路上,陈勉一直在低头回消息,蒋素秋觉得挺新鲜。
    “跟谁聊呢?”
    “跟同学讨论一下物理。”
    虽然实验班的题她不一定看得懂。
    “什么物理题需要你笑着讨论?”
    “当然是我能做对但是别人做不对的题。”陈勉收了手机,开始闭目养神。
    成欣然确实做不对实验班的题。不仅如此,她连普通班的题做得也很费劲。她发现上了高中之后,所有科目的难度都跟商量好了一样,同时提升一个档。
    上课老师没讲几句就会问:这一节内容有没听懂的吗?大家都不出声,有同学还煞有介事地摇头。
    每到这时候成欣然就很迷惑,他们怎么就突然都会了?但她也不敢举手说没听懂。她貌似是唯一一个不会的。
    “月考我一定是最后一名。”成欣然不无忧愁地跟陈勉说。
    此时两人正在陈勉那个空旷无人的家中,开学后她被课业搅得不得安宁。
    “你以为你班同学都无师自通吗?暑假全都在补课。”言下之意就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抓小放大的做兼职。
    陈勉和成欣然坐在书桌前,一人把守一边,都在攻克各自的作业。陈勉从来不给别人上教育课,除了成欣然。
    “暑假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报班?”
    “假期通知里没让我报班。”
    “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?”
    成欣然瘪着嘴不说话,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去报班,赵新萍不给钱只是一方面,另一方面她根本没往学习的方向想,整个假期她都处在给安妮姐干活的亢奋中。
    “预见能力太差。”陈勉这么下了定义。